凌晨一点半，老张蹲在马桶上刷手机，屏幕的蓝光映着他那张写满沧桑的脸。
这个月工资刚到账一万二，还没捂热乎就见了底。
房贷五千八，儿子补习班三千，老爹的降压药八百，物业水电杂七杂八加起来又是一千五。
他盯着手机银行里剩下的三百七十二块八毛六，狠狠捶了下大腿："日他嘚儿！这日子没法过了！"
隔壁卧室传来老婆的鼾声，老张蹑手蹑脚走到阳台上点了根烟。二十年前刚参加工作那会儿，他一个月工资八百块，能在菜市场买四十斤猪肉。现在工资涨了十五倍，猪肉价格翻了二十倍。统计局说去年物价只涨了百分之二点五，菜市场卖菜的大妈听了直撇嘴："哄鬼呢？白菜都从三块涨到六块了！"
老张想起上个月车间老王查出肝癌，躺在病床上还惦记着这个月的全勤奖。打工人的日子就像往破水桶里灌水，工资是细细的自来水管，开支是漏得哗啦啦的破洞。好不容易攒下点钱，不是孩子生病就是老人住院，活像有人专门盯着你的钱包踹。
第二天早饭桌上，老婆把煎糊的鸡蛋往老张面前一推："咱家这情况，还不如把微信名改成'四大皆空'。"老张苦笑着往嘴里扒拉米饭："要不把花呗额度当存款算了？"儿子在旁边插嘴："爸，我们班小明他爸开宝马接送他。"老张差点被米饭噎着："你小子懂个屁，他爹那是把房贷都还完了！"
存款数字就像沙漠里的海市蜃楼，追得越紧越心慌。老张周末带儿子去公园放风筝，看着小家伙笑得见牙不见眼，突然觉得女儿画的父亲节贺卡比黄金还珍贵。老母亲从老家捎来的辣酱，在他眼里简直比比特币还值钱。
菜市场卖猪肉的老李经常跟老张唠嗑："现在这世道，钱不值钱喽！我爷爷那会儿，一个大洋能买一担米。到了我爸那辈，工资三十八块五能养活一大家子。现在？哼！"老张深有感触地点点头，顺手把购物车里犹豫了半个月的运动鞋删除了。
老张的大学同学群里，有个在深圳混得风生水起的家伙整天晒豪宅豪车。有天这哥们私聊老张，说可以带他发财。老张琢磨了半宿，想起《水浒传》里杨志卖刀的故事，最后还是回了一句："谢了兄弟，我还是老老实实当我的打工人吧。"
周末家庭聚餐时，老张老爹抿着小酒说："我们那会儿，结婚三大件是自行车、缝纫机、手表。现在倒好，没房子连对象都找不着。"老张给老爹斟满酒："您老就知足吧，现在年轻人结婚还得准备学区房呢！"一桌子人都笑了，笑着笑着又都沉默了。
有天夜里老张做了个梦，梦见自己中了五百万。醒来后发现枕头湿了一大片，也不知道是口水还是眼泪。他看着身边熟睡的老婆孩子，突然想起《飘》里面那句"明天又是新的一天"，在心里默默改成了"明天账单还得还，但今晚的烧烤得趁热吃"。
楼下小卖部的王婶经常跟老张念叨："钱这东西，生不带来死不带去。"老张现在终于咂摸出点味儿来。他给儿子买了盒二十块钱的蜡笔，看着小家伙画得满手满脸都是颜色，突然觉得心里那团火又旺了起来。
老张现在还是会半夜看账单，还是会为钱发愁。不过他现在想通了，钱这玩意儿就像内裤，没有吧挺尴尬，露出来吧不体面，但说到底舒服自在才是真。每次路过彩票站，他还是会花两块钱买个希望，然后哼着小曲儿继续他平凡的小日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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